“又在想毫无意义的事了么。”
1908年
9月 12日
在新地岛的冰原海岸上。
一名身着厚重貂皮的女士正用双手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无法涉足的蓝色土地。
冷风时不时吹进她的领口,让她的银色发丝不自觉地向后微微摆去。而她自己则仅仅是轻轻地拨开脸上散乱的头发,在面前的遮挡被清空后,她继续观望着空荡的海面。
显然,她也没有留意,身后一名身着灰色斗篷的男子正在悄悄的向她靠近。
似乎是因为女人对他的不理睬,他的嘴角闪过一丝不悦。
但是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心情去打扰女人。他只是在她身后一块不算大的石头上坐下,静静的观望着。
他看出了那玩偶般精致的面容下所显现出的落寞神情,也注意到女人那半白的秀发。
她,只有二十岁。
虽然对女孩不敢兴趣,但是身为男性最基本的礼节和道德让他选择了观望。虽然,这也不是第一次看到面前的女人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时间仿佛陷入了静止。好似分手的情侣,他们谁也没有再做多余的动作。
硕大的场景里只剩下了海潮拍打的暗礁和面色凝重的男女。
“轰隆!“
突如其来的巨浪击裂了女人前面不远处的礁石。四散的碎片毫无章法地向她飞去。
如果是普通人,面对扑面而来的碎石都会忍不住惊呼,然后抱头蹲防吧。
不过女人依旧用原来的姿势保持着愁苦的面容,冷漠的望着迎面而来的危机。值得一提的是,男子也没有做过多的事情,他也在平静的观望。
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石子,在靠近女人的一瞬间,就仿佛无法亵渎她的容颜一般,纷纷化成粉末,随风散去。
只是,她的眼眸也随着漂浮物的破碎而少了一丝明亮。
“是啊,明知道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毫无意义的事。”
女人抬起头,回答了男人已经说出许久的话。她苦笑着,即使脸上的表情已经浑开,还是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情感太过暴露。
唯独她,绝对不能被个人感情所左右。
“哦,这样么。”
男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用左手轻轻钩住下巴故作思考的模样。
或许是女人所说的事情过于好笑,他不禁轻哼了几下。这自然引起了女人的不满。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看我笑话的么,晨先生。”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难得一见就是了。”
没有理会女人满是怒意的语言,名为晨的男子继续打趣。虽然海岸的冷风足以让人的表情抽出,但他还是很完美的阐释了[取笑]这个表情。即使他已经被吹的浑身发抖了。
“我想你应该清楚自己的立场,所以........"
他侧身,用脚踢了踢滚落到自己身边的碎石,没有感情的笑着继续说着与他毫无关联的事情。
“作为你的同事我可提醒你哦,一旦你跨过了那个屏障,不光是你自己,也会牵连其他人哦。”
“我很清楚。“
“当然了,作为私底下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我还是可以听听你说自己那些难以启齿的柔弱的。”
“你嘲笑的已经够多了吧,那我能不能请您马上从我的面前消失呢。”
在语言结束的一瞬间,晨身后的石头便碎成了渣滓。因破碎而产生的气流将他的头蓬自然的飘起,他丝毫没有对刚才女人的所作所为感到惊讶,好像已经知道了即将发生的
结局一样。
“啊呀呀,这么大的火气,看来事情不简单啊。”
他依然笑着,用着有些疑惑的表情。不过显然,他意识到了接近尾声的时间,便没有让这无关紧要的事情继续下去。自然,他也没有理会此时少女愤怒至极的表情。
“那人已经开始行动了呐,这么大的规模,神会估计很快就会准备协议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可是很容易被查出马脚的,有时候啊一定要将自己‘杀’掉才好,这可是宝贵
的经验。哎呀,我就不打扰你了,你自己好好思考人生吧维克托莉娅小姐。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晨再没有多留,转身便消失在了落日的余晖中。只留下少女一人,带着已悄然下落的泪水,呆呆的站在空无一人的海岸,回忆着,唯一属于自己的思念。
—这也许就是真实。我借着微风从另一个世界来见你,你在这个世界的柔光下静静的等待着我。暴雨倾盆而下,你就在我的面前,而我却无法递过自己手中那已被淋湿的伞。
只能默默的看着,看着你在我的面前,悄然离去。而我,望着被吞噬殆尽的你,泣下如雨。终是,一生无法交集。
不期待,就不会被伤害。
少女闭上了眼睛,回忆着..............
四年前...........
*...................................................
公元1904年 4月10日
莫斯科时间 9点30分
阿尔巴特街.............
“娅娅姐,我走累了..........”
“哈?我说陛下,今天可是跟东方来的使臣约好了在拉面店见面的,您如果以这种形象出席,可是会被笑话的,您可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不可以这么窝囊!”
维克多莉娅对着伊万没好气的说到。
此时的莫斯科正值皇选阶段,而且大夏的使节也在这个时间来拜访。只要妥善的拉拢外邦助力,就可以让伊万毫无悬念的继承皇位。
抱着这个想法的娅娅可是绝对不会让伊万关键时刻有损自己颜面的。
“您啊,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危险,一旦没有继承皇位,那些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您在这里留存下去的!”
面对维克多莉娅的恼火,伊万却不明所以。他此刻并不知道[不能留下]是什么意思。
“可是,不能留在莫斯科也没关系的吧,而且娅娅姐。离开了莫斯科,我就可以去看看外面的风景了,到时候你也会陪着我的吧。”
伊万回以她一个天真的笑容,一贯强势的维克多莉娅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扭扭捏捏的别过头去。
而伊万则是很不解的看着她的反应。
“娅娅姐,你怎么了啊?为什么要脸红啊?”
“你熊孩子,有这个去私奔........去环游世界的心思,不如好好想想待会和那些东方人的会面!”
娅娅用双手死死的揉搓着伊万的双颊,任凭对面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也没有停手。[自己刚才真是太难堪了]她一回想起刚才伊万的话就脸红不已,即使知道这是误解。
也许现在,用这种方式可以最容易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吧。虽然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周遭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
“娅娅姐!停一下啊!街上的人!他们,他们都在看我们啊!。”
“吖!”
终于意识到自己成为焦点的娅娅终于停下了早已不受控制的双手,拉上比自己矮半身的伊万快步向街道尽头的拉面店走去。
可能这样的情况,让娅娅完全丧失了平时的威严,伊万不禁碎笑起来。
伊万的记忆有很严重的缺失。
现在的他记忆里只能记得维克多莉娅来到他身边,为了他的前程独自一人对抗整个长老院。
有次,因为他犯了一个小错误,被自己的父亲下令软禁,维克多莉娅险些在皇宫内大打出手。她一只像姐姐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保护着自己。
也因为自己,她平时待人没有一点礼仪,对谁都是骂骂咧咧的,还时不时去宫外的酒馆一醉方休。只有单独与自己相处的时候,才能放下内心的强势,稍微表现出正常的态度。
这样的娅娅姐,让自己非常的安心。而娅娅似乎也是这么认为的。
伊万不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对她来说都是不容侵犯的。独自来到这个世界的她,没有那些人在此处几千年积累的羁绊,有的只是,寒冷和对死亡的恐惧。
她的心和憎恨,在许多年前,一起停止在了,她来到莫斯科的那晚。
她时不时的转头微笑着用宠溺的表情看着伊万,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低着头,同样在轻笑着的伊万。
春末,花楸树子叶凋零而积,点缀着无比繁华的街道。在树的两旁,数不清的工艺店交错盛开着,就着夹杂在其中的,咖啡店的芳香,点缀着莫斯科最繁华的地域。
沐浴在随风而落的花雨中,两人手牵着手,静而缓慢地向自己的前方走去。偶尔遇到了游玩的孩童,两人便停下,向着他们轻笑。偶尔遇到了碍事的石柱,他们就巧妙的绕开,
不给它阻挡视野的机会。
时间不早了,小食店也纷纷敞开了自己的大门,飘然而至的香气中夹杂着土地中长久以来累积的鲜花的芬芳,宽舒了两人紧张的气氛。
“这里,还是那么的令人流连。”
维克多莉娅怀念地说着,伊万也向前迈了一大步。他没有再跟在她的身后,与她站在了同一条线段上,一起直视着面前的光景。她拨开自己白色发丝上的落花,伊万感受到来自
她的力量,收紧了一些。
快要浑开的表情。此刻的维克多莉娅不知为何,激起了心中的一丝痛楚。忍着,忍着,她强忍着。在嫣红的帷幕下强忍着。
她很清楚,这样的时光,终究是短暂的。
不知不觉中,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家异国人开的拉面店。
古典的东方气息随风而至,两人的哀愁在新鲜感的面前终是被压制了下去。迫不及待地的走进去,迎面而来的是一排一排古木的长桌,四周,同时围绕着瘦长的条凳。没有散开
的座位,这里的食客们都是一个挨着一个,品尝着自己面前的美食。
那是两人从未嗅到的食物的美味。
刚刚开店不到十分钟,便已经人满为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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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选择,只对应着自己最不想知道的结局,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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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四处还望,最终在靠近台前的长凳上发现了两个空着的座位。
“为什么那些东方人会把会面定在这种人多的地方。”
维克多莉娅自顾自的发起了牢骚,即便这家店的古典装饰错落有致,在本地不常见的紫檀木整洁的构成了店内所有的基础,在这种拥挤的情况下树木的香气依然笼罩了每个人的体
味。浓郁的面香更是引渡了食客们那早已干瘪的胃袋,肆无忌惮地清扫着身体中对食物的抗拒。
但是维克多莉娅认为,还是应该以正事为主。她不禁想到,该不会是只因为那个东方人想吃拉面才叫她和伊万来这种地方见面把。
不过这种皇宫里难得一见的美味成功激发了伊万的兴趣。
“娅娅姐,我们去点些东西吧,我想吃。”
伊万的双眼发光的盯着被布帘遮挡住一半的柜台,口水已经不知不觉中顺着他的脸颊向地板滴去。这样的表现成功让维克多莉娅扶额而叹。不过伊万确实很久没出过皇宫了,让他
享受一下也未尝不可。
于是维克多莉娅便拉着他走向了柜台那仅剩的两个座位。虽说是仅仅剩下的座位,但其实并不算拥挤。因为柜台前面只可以坐三个人,这是店内不成文的规定,每个来到这里的食
客都非常默契的达成了共识,将这些座位空出来留给第一次来这家店的客人们。
而现在,前面坐着的三个人,也的的确确没有来过。
在伊万和维克多莉娅坐下的一瞬间,便率先被旁边的神秘食客所吸引。这是个外邦人,两人一瞬间便确定了。
樱瓣一样的嘴唇不停的蠕动,细细品味着面前油色泛化的美味。纯银的美发下,俊美的脸颊表现出满足的神情,美味的食物让她紧闭了双眼,
在面前的碗内再无保留之时,银色的少女一本满足的长舒一口气。眼神迷离,似乎在回味着那令自己难以顾及形象的美味。
“老板,再加一串糖葫芦。”
少女微笑着,用两人没听过的语言朝店主说了些什么。随后,一串裹着糖衣的鲜红果实被少女温柔的撕咬。对这个食物有特殊爱恋的少女并没有注意到伊万两人正用着看异世界生
物的眼神观察着她。
“娅娅姐,这个人好怪吖。”
维克多莉娅悄声点下了头,东方人她是见过的,而面前的这个人,她所穿的衣物实在是太奇怪了。而伊万所说的,是她对那种酸酸的红色果实感兴趣的事情。
不过,伊万也注意到少女奇怪的衣服。
她的双手被紧束着,好像是什么种类的护腕,袖口也没像东方传统的服饰那样开的很大,而是十分简短,突显了那被皮革紧缚住的双手的纤美。束腰下,青蓝色的裙子刚刚到膝盖的
面前,而膝盖下面则是粗皮做成的系带长靴。虽然加上少女放在身后的乳白色布制斗笠显得不那么突兀,但斗笠上的[本是寻常]四个大字彻底打破了两人的审美观点,若不是动作较
小,估计现在自己差异的面容就会被少女一览无遗吧。
而此时,少女手中的红色果实也只剩下了两颗,正在左顾右盼烦恼着食物吃完该怎么办的她也终于注意到了早已坐在身边的带着差异目光的两人。
[想抢食物么。]少女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迅速挪到了相较两人颇远的位置,用警惕的目光扫视着他们。
或许这就是护食心切吧。维克多莉娅对少女的反应颇为无语。可是无奈语言不通,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少女表达自己并非有意的。
“哦,几位客人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中年男性的声音。
注意到这一幕的仅用一身粗麻包裹自己肥硕身躯的店主也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工作,关切的向几个人询问。
“店主先生。”
伊万好似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
“那位姐姐好像误会我和娅娅姐了,所以那个,能请您帮忙说一下,说我们只是对她的穿着和食物很好奇,所以才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并没有恶意的。”
但是店主在听完伊万的叙述后,尴尬的笑了笑,随后连忙重新投入了工作,仿佛是在惧怕着什么事情。
而伊万此时也被她的娅娅姐拉到自己的后方,用饱含杀意的目光盯着面前奇装异服的少女。
“看来,你们真的是在打我糖葫芦的主意啊.........”
少女阴着脸,迅速将剩下的两颗果子塞入了本就不大的嘴里。
“想抢我次的,李们似不似太天怎了。”
吧唧,吧唧。少女不顾形象,疯狂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不得不说这个做法很完美的保住了自己的食物,但场面上的尴尬却一度无法平息。
但是,少女会俄语这件事,确实让两人大吃一惊。不过,既然可以沟通,就可以免去不少麻烦了。
“这位女士我们并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只是觉得你的那个,先前点的餐点让我们很好奇,并不是对您手上未知的果实产生想法。”
见白发少女并没有为自己的言语所动,维克多莉娅只好苦笑着用目光向店主求救,而店主似乎刚才就早有准备了。
“两碗重油背脂!两位慢用!。”
拉面浓郁的倾向瞬间清扫过几人的鼻腔,随后带来的是在气味的刺激下,大脑停止思考的**。
[吃了,绝对会发胖。]浓厚的油脂似乎在诉说着自己的弊端,可是在这样的诱惑下,人类的本能根本不允许大脑的抗拒。
两人拿起叉子,无意识的吃下了第一口。
丝嫩的味觉在舌尖爆炸开来,紧随其后的是油脂浓厚的冲击,润滑而不腻反而带着一丝清凉的美味在吃进去的瞬间便毫无保留的顺入人的食道中。一瞬间入口的感觉,让两人再也无
法抵抗着天堂般的美味,第二口,第三口。一次又一次,人类贪婪的在碗中索求,索求着自己想要的一切。一如人们对原始的‘爱'的索求。
很快,碗内存在的一切便一扫而空,两人呆坐在食台前,迷茫的望着,望着没有一丝残存的器蕴。
“看来你们也蛮识货的。”
少女终于放下了神情中的警惕,代价是让两人从此对拉面沉迷的无法脱身。当然这是后话。
恢复了冰冷神情的少女淡淡的说道,自己吃的面是东方的一座小岛上的产物,只要吃过一次就无法忘却碗内的一切。这让两个人感同身受。
“本来我以为莫斯科的人不会染指这样厚油的美食,但是你们两个竟然会吃下去。怎么说呢,在食物方面两位也暂时算我的知音了。不过我在这里已经很久了,看来他们完全忘记了‘约会'。”
女孩耸了耸肩,似乎表达着遗憾,但仍是以冰冷的语气继续向两人说出自己现在将要离开的事情。
伊万自然没有忘记询问少女的名字,但是少女却说[有缘自会再相见]这样前后不搭的话语便离开了。
“伊万。”
维克多莉娅拦住想要追出去的伊万,她告诉他少女的气息在出了门的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也许,真的只能看命运会不会再将少女带到她们两个的面前了。
————————————————————
莫斯科的太阳沉沦的特别快。
刚过晌午,就已经有了隐没的迹象。
“失策了。”
维克多莉娅身显疲惫和愤怒,自己竟然因为区区食物而忘记了和东方使节见面这么重要的事情,真是奇耻大辱。
“啊!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啊!”
她用力的踩踏着地面,坚固的大理石圆滑的将她的力量传递了回去,受到反制的她一度咬着牙抱着自己的腿跳动。
伊万也是满脸愁苦,虽然娅娅姐今天流露出难得一见的轻松神情,但终究是耽误了重要的工作。以自己为核心的娅娅姐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从这次出行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吧。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慢慢走到她的身边,拉起了她瘦小的左手。眼中的恳求没有悬念地牵动出维克多莉娅心中的不忍和悸动。
伊万每次表现出对她的关系,都让她无比的暖心,这次也一样。为了保护他自己不能再这么失态了。
维克多莉娅快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紧紧握住了伊万的手,他的温暖毫无保留的传递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抬步,带着伊万向皇宫的方向走去。
错过东方使节,长老院的眼线也许早就把这条消息传回去了吧。
现在回皇宫,等待着自己和伊万的将是怎样的陷阱还不得而知。但是她默默下了决心,不允许任何人在她的面前伤害她,即使是丢掉得之不易的新生也要保他周全。
而这些事情,伊万并不太清楚,他只是隐约有所感觉。今天的出行背后究竟是怎样的阴谋,一切在回去之前都无法知晓。
“没事的殿下,有我在。”
温柔的笑容瞬间击散了他内心的阴霾。
眼泪,是能冲散所有辛酸和悲伤的好东西。但是那位于内心深处最深处的愧疚却永远无法洗去甚至无法让你放声而泣。而就算如此,也要怀抱着信念微笑着前进。
这早已是维克多莉娅所信奉的神明了。
此刻的她,不能为这一刻之前所有的失误锁住脚步。
再没有多说,两人沉默着,走进了面前的阴影。
两人还不知道,此刻的长老院中..............
“接着说,我好像还没有听到关键的部分。”
高台上,身着二十一世纪漏肩装的少女正翘着腿,一脸无聊的看着下面跪着的四个发须皆白的老者。
她的头发简单的梳成了单马尾,雪白的头发上带着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灰色耳机,露出大量白腻的短裤和系带长靴让她完全没有身为女子的矜持和浪漫。反而多出了无限的野气。
但是对于穿越者来说,她的这身装扮实在是太普通了。
显然台下的四个人也没有因为她的服饰而训斥少女不知检点什么的,反而是她的身份让四位有关这个国家最高决策的老人,瑟瑟发抖。
“虽然大人您位高权重,但是道不同本就不相为谋,所以老夫不能继续说下去了!”
台下,一位散发的老者站起了身,义正言辞道。
而台上的少女此刻只是慢慢品味着自己上午从小吃街带来的糖葫芦,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位老者发言。
“况且,此时乃我国国事,本之初大人,您这次是以国使之名前来,公然窥探他国计划,难道就不怕两国因此开战么。”
见女人没把他放在眼里,老者也是有些许的愤怒,即使知道,那位罗刹随时能将自己捏死。
“我有说过,我想参与你们的事情么。”
“但您现在的做法,就是在窥视我们国家的机密,我们有权利向神会提交诉讼,即便您身为维和派的元老也不可能不理会神会的制裁!”
似乎是抓到了本之初的漏洞,老者加紧攻势,他一定要在此刻提升自己的气势,不然多年所准备的势力控制计划可能会付之一炬。
“你应该知道,跟我吵嘴的代价,我可是很小气的,而且这次我没有带沫沫来本就没有什么性质,再继续下去的话我不介意让这个帝国现在就从地图上消失。”
本之初没有夸大其辞,她的确有这个实力,足以匹敌神会执行者的实力。而老者也深知如此,自己的底牌根本无法威胁到台上的这个老巫婆,只能咬紧牙关低下头忍气吞声。
“还有,我做事看心情,你们的计划就随意吧,别打扰到我今晚休息就好。天气太冷,对皮肤的损伤还是蛮大的。”
说完,本之初便再没有多留,大步流星的向自己的休息室走去,留下了一脸不甘的四个老者。
“我说,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嗯,虽说不处理是会很麻烦,但是我们是真的没有那个能力去处理他,要是远东部的独孤先生或主西部的维尔纳大人在,这个本之初怎能那么嚣张!”
“哎,再怎么说也没办法了,只能放着她,要不我们能怎么办,今天是我们混乱派彻底掌握东欧帝国的好机会,等了这么多年这原本世界的皇室血统终于沉沦了,此时不动便错失良机!”
“好了!”
散发的老者冲着感叹现状的剩下三位大吼道。
“现在就安排轻装部队快速做好准备,我们今晚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他长叹了一口气,长久以来的直觉让他很清楚,本之初此次来并不是充当使节这么简单,她一定有自己的目的。可现在,本之初,动不了,也看不住。若是失足,只能说神意如此了。
而此时,本之初也百无聊赖地瘫倒在床上。她是因为无聊才接下这个来旅游的差事,但是吧,天气太冷了。常年沐浴在温暖阳光中的本之初显然很不适应。
虽然她已经免疫了周围一切环境因素,所以此刻也能穿着她在原来世界最喜欢的装扮。只是没有音乐,这个耳机还是意义不明。
[就当减少噪音吧。]她如是想着,而手里早已不闲着的拿起写着[本是寻常]四个大字的斗笠把玩。
“寻常,寻常。也许今天的缘起也是寻常的很吧。”
说着让人难以理解的话,本之初从旅行箱中拿出了自己的短枪和野太刀。
今晚,要有趣了。
若是爱上了无言的芙蓉,便不要责怪无情的东风。
稍稍回忆了下自己的曾经,本之初闭上了眼睛,安静的等候太阳的落幕。
——————————————————————————————————————————————————————————————————————
维克多莉娅拉着伊万走进了皇宫内部,今天的失误让她很是头疼。
错过了来自东方的使节,就等于失去了保全伊万最后的机会。现在这座皇宫很不安全,如果长老院要动手,已经完全不需要借口了。
伊万也隐约的察觉到,但他更关心的是一直以来像姐姐一样照顾他的维克多莉娅。
“娅娅姐没事的,我觉得那些老爷爷也不坏,只是为了这个国家罢了。应该不会极端到来为难我的啦。”
望着向自己笑着的伊万,维克多莉娅回以愧疚的微笑。她轻抚着他的头,对她自己所隐瞒的事情深感羞愧。但,那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以涉足的领域,她也无能为力。
不过,异变总是发生在人们最松懈的时候。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耳畔,气体瞬间的燃烧和挤压让她一时没法反应。长久以来的训练让她在受到冲击的第一时刻便想到了。
这是火炮的咆哮,而且是四十二磅以上的攻城炮。
在这巨大的毁灭下,塔楼瞬间化成碎片。维克多莉娅用自己的能力第一时间护住了伊万,但强大的冲击还是让她的内脏收到了不小的损伤。而伊万也因为冲击昏迷过去。
从二十米高的塔楼承受着冲击落到地上,她的双腿根本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双手紧护着伊万的她只能瘫软地跪在地上,无力的看着周围。
被击碎的石块。
被火焰覆盖的花田。
以及空气中,那有机物烧焦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早就模糊的双眼隐约看到了大批棕绿色服装的人向她围攻过来。
她知道,死亡正在向她靠近。
胸口中的一抹温热再也无法抑制,随即猩红的液体从口中倾泻而出。她已经没有能力再抵抗了。
“伊万殿下,为了国家了未来,长老院决定对您实施死刑。”
为首的一名士兵宣告着国家最高机构的判决,缓慢的举起手中的步枪。手指也慢慢的向下扣去。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死,这是此生最后的决意。
维克多莉娅猛然起身,抓住了指着伊万的枪管。枪体,不自然的折断了。仅仅是手腕的发力,钢铁材质的物体便轻易的碎裂。
她的眼中再也没有了迷茫,只剩下了坚毅和无畏。
“格杀!开火!”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引导了持枪的众人。保险整齐的被打开,仿佛来自地狱的铃声。下一刻,弹雨倾泻开来。
在死前,她会想些什么呢?当然这些在现在,全部体现出来了。
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无依无靠,无父无母,无人知晓便死去的悲惨。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与那位无微不至关照自己的小王子相处的一点一滴,他受伤昏迷时自己的落寞,醒来时的欣喜,失忆后的伤感。此刻全部,印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有些人,在活着的时候,只能接受自己机械一般的人生,他们在确定这些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但是,这些机械,在死前找到自己的真心之时,会感觉,从未像现在一样活着。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她害怕死亡,但是为了他,她感受到了死亡才是真正意义的活着。死后自己的意识会不会转移到一个新的生命上的呢?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冲出去。
不计结果的冲出去。
立场,护住了伊万,她在烧焦的大地上,冒着枪林弹雨前行。
“噗,噗。”
子弹穿透肉体的声音,枪栓拉扯的声音。无止境的在耳边重复。
在枪火的交响乐中,她步履蹒跚。但依然没有停下来。士兵们仿佛看到了从未看过的怪物,他们疯狂的后撤,疯狂的重组阵型向面前的两人倾泻弹药。
最终,一发子弹贯穿了她的左胸,成功让她跪在了皇宫的大门前。双手,仍紧紧的抱着,那个让她心系的男孩。
枪声停止了。
风声停止了。
呼吸声好像也停止了。
花田上,只留下了面色惊讶的众人,和满目疮痍仍然保护着皇太子的维克多莉娅。
结束了。
这一切都结束了吧。
这场荒唐的闹剧,就此拉下了帷幕,为首的士官无奈的叹了气。
“非常不好意思,这两个人跟我有些渊源,所以.........。”
银发少女的落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穿着,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装扮。
本要失去意识的维克多莉娅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四个字。[本是.....寻常]
“我送你们免费去旅游一下吧,终点就定在,地狱。”
冰冷的话语渗透了在场所有人的骨髓,少女随手打了个响指,围在这里的士兵们转眼间便消失殆尽。
他们没有犯什么错误,仅仅是奉命行事。但,在少女的眼中,他们可以说,连生物都不算。只是随处可找的有机物罢了。
暗夜中的死神没有流露出过多的表情,仅是背着手,望着早已被乌云遮蔽的月亮,回忆着与这一幕颇为相似的场景。
“维克多莉娅,是个好名字。”
“你........是............”
“今日之后,这个国家,就是你来负责。而你手上的小朋友,会陷入为期四年的昏迷。当然嘛,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混沌派东欧地区的总领了,好好干,跟那四个老头同部。”
少女走到她的面前,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
“先好好休息下吧,以后有很多见面的机会呢。”
她,最终失去了意识,倒在了温热的草地上。在她的旁边,留下了少女白色的斗笠。
之后,事件的发展颇为自然。
伊万,陷入了长久的昏迷,维克多莉娅井然有序地管理着帝国的每一寸土地。
只是,对人性的仇恨,悄悄的种植在了她的心里。
罪恶的行为,只会孕育罪恶的心理。人,就是这样的生物,无论是谁都无法逃脱这个悲惨的命运。反抗如此,抨击如此,彰显正义所行使的必要之‘恶'亦是如此。
无关最终的目的,无关所谓的大义。
这,就是仇恨。
也许一切的一切都[本是寻常]吧。
————————————————————————————————————————————————————————————
1908年
9月13日
阿尔巴特街
东方拉面店内。
身穿厚重军服的少女正仔细的读着手中的信件。
在她的旁边,一名穿着灰色斗篷的男子正仔细品味着眼前的拉面。
信正是他带来的。
“远东那边有动作了。”
他大口吞食着面条,含糊不清的对着少女说到。
“晨,你昨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吧。”
“是,不过看你心情很不好,想想还是今天约你来这给你。毕竟,你和那个人最初的交集是这里,我对她的爱好也蛮感兴趣的。”
“那个人很神秘。”
“我知道,其实我最想不通的是,她竟然因为一碗拉面救了你和那个小家伙。”
“你,叫他什么!”
少女的双眼不觉的阴沉起来,晨也意识到自己触碰到了她的逆鳞,便马上低头吃面,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见他如此,少女便没有往下进行。只是默默的嘀咕着那个还躺在医院的男孩有没有醒来。
“喂,你真的要走这条路么,你知道你的选择,只对应着自己最不想知道的结局,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我也要,改变这个没有人性的世界。”
少女坚毅的回答着。
“我,不能让他在受到任何伤害。”
攥紧了拳头,少女铿锵有力的回答。
“大战在即,我期待你的表现,哦还有,他,醒了。”
晨没有再说什么,将舔空的面碗放下,在少女惊喜而忧郁的面容下走出面馆。
世界的格局即将改变,弱小的我们又能跟那些人对抗么。
风花雪月,本是寻常。少女呢喃之时,早已捏紧了手中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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